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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5章关中初阳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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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天。

    斐潜清晨起来之后,在早脯之前,先去了一趟的长安慈幼局。

    既然要做收容孤儿的事情,当然不能只是做出一个样子来,那样还不如不做。

    慈幼局并不是在长安城中,而是在灞水之东,过了灞桥不远就是。原本只是一个庄园,之前是属于董卓的,后来董卓死后就归了王允,然后王允死后又归了种氏,现在自然算是斐潜名下的了

    庄园并不是很大,但是用来容纳一些孤儿还是够用了。

    第一批的孤儿已经陆陆续续的送到了这里,在听闻斐潜要来之后,便是在慈幼局的管事带领之下,齐齐在庄园之外等候。

    孩子有高有矮,有男也有女,女的相对多一些,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就是廋。不少还带着疤痕,脸上的身上的都有。瘌痢头也有几个,被剃光的脑袋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苍白的颜色。

    因为瘦,所以这些孩子的眼睛都看起来很大,而且衣服就像是挂在了衣架上一样,空空荡荡的。

    斐潜下了马,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让这些孩子先等下,左边的这两个留下,其余的先回去罢』

    斐潜带着人,转了一圈,看了看孩子住宿和吃饭的地方,检查了一下衣物和吃食,然后又去看了看教室。这些孩子大部分都会成为手工业者,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比较聪明的才有机会成为农学士和工学士,当然,这样已经比他们原本的命运要好很多了。

    重新回到了庄园大堂之后落座,斐潜招手,让先前留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上前,先让黄旭给了点随身带的干粮和水,让这两个小孩吃了一些之后,见这两个小孩情绪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才问道:『觉得这里怎么样?』

    两个孩子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敢说话。

    在一旁的慈幼局的管事急着瞪眼,又不敢出声,呼呼呼的吹着胡子。

    『我以前住的房子,很旧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的,下雨时候还会漏雨』斐潜也不着急,缓缓的说着,『要拿一个木盆接着,要不然就会流得满屋子都是可是,不管再怎么破,依旧是我的家只可惜后来』

    斐潜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后来被烧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两个小孩抬头看着斐潜。

    『你们呢?你们还记得自己家是什么样子的么?』斐潜问道。

    大一些的孩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小一些的孩子似乎是很努力的回想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说说看你看,我都给你说了我以前的家是怎样的了』斐潜看着大一些的男孩子,笑着说道。

    『我家是木头的也会漏雨我娘说,那是我爹盖的因为我爹盖了房,所以我娘才嫁来的』大一点的孩子慢慢的开口说道,『后来后来有人来要钱,我家没有钱地里又受了灾,什么都没长出来那些人又来了我爹被打伤了,躺在地上都是血我娘搂着我爹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的时候,我爹还在睡我娘带着我找到了二叔我娘就走了我再也没见到我娘后来二叔家也受灾了好多人走我和二叔也跟着走后来我二叔腿坏了,烂了个大口子有一天睡着了,也没有醒』

    孩子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然后沉默了下来。

    斐潜也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好好活着,学点本领,将来才有机会回家去看看』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斐潜站起身向外走,在准备离开慈幼局,上了马的时候,低头和慈幼局管事吩咐道:『好生做事好多人都盯着这里明白么?』

    慈幼局管事连忙趴在了地上,叩首而道,『小的明白,明白』

    斐潜微微应了一声,便是策马而去。

    一路之上,斐潜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直至回到了骠骑府衙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穿过庭院,绕过回廊,当斐潜再一次到了内堂的时候,看到在屏风上面已经够了出了不少的线条,并且斐蓁坐在一旁,书案上也有重新抄撰的简册。

    斐蓁早早的就等候在此,见到了斐潜连忙恭敬的将手中的简册递给了斐潜。

    斐潜翻看了一下,拿起笔来,对于其中的一些相互关系做了一些修正,比如大理寺不仅仅是对应着各地的法曹,也同样对应着巡检在乡野之中发生的一些比较特殊的案件。但是大多数的项目还是正确的,并且也做出了一些斐蓁自己的标注。

    斐潜点了点头,然后将简册还给了斐蓁,说道:『那么在这些职能机构当中,你发现了什么?』

    斐蓁往屏风前面走了几步,展开了手臂将一些机构名称勾勒了起来,『父亲大人,这些,便是一类,所谓职低权高者』

    『哦?』斐潜微微点了点头,『怎么说?』

    斐蓁说道,『便如将军府财赋司,由荀公达所辖,统管各地财政赋税,户籍耕田,矿山房产,商铺商队,林林总总,几近于无所不包,然则除主官荀公达之外,最高也不过四百石,还有大量书佐,仅是百石』

    斐潜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然后是这些』斐蓁又指着另外的一些机构名称说道,『大体上算是职高而权低当然也不算是很低,只不过就是受限较大,比如参律院,仅有参律之权,似乎看起来每次律从其出,但是实际上』

    斐潜露出了一点笑容,『说得不错。』

    『嘿嘿,嘿嘿』斐蓁高兴地叉着腰。

    斐潜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母亲又来过了?』

    斐蓁顿时张口结舌,半响之后颓然道,『是的父亲大人』

    『认打认罚?』斐潜问道。

    『』斐蓁低下头,『认罚。』

    斐潜指了指一旁的简册,『那就抄这些一百遍罢。』

    『一百遍?!』斐蓁瞪大了眼。昨日为了更为详尽的理解,斐蓁写得颇为详细,而现在斐蓁则是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当中,早知道就少写些字了

    斐潜看了斐蓁一眼,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样,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此时此刻每答上来一个,抄撰之数便是减半,也就是说如果三个问题都答出来,你只需要抄』

    斐蓁手指头微微而动,然后眼珠子转动几下,『一十三,不,是一十二遍!』

    斐潜没计较这四舍五入究竟怎么算,便是竖起了第一根手指头,『问,若有新律,发至参律,然参律院驳回就比如这一次陇西陇右郡县新政,参律院的韦院正并不配合,寻得其中纰漏之处,便是将其封存驳回,当何处理?』

    斐蓁张口便是欲答,却被斐潜拦下,『好好想想,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觉得口述不得周全,可先笔录之』

    斐蓁眨巴了两下眼,便是坐到了桌案之旁,先是默默思索了一下,然后拿起了笔写了一些什么,在写了一半的时候笔锋一顿,又是将先前写的那些划去,重新思索起来


    斐潜没有敦促斐蓁。

    这问题本身就没有固定的答案,解决事,可以,解决人,也可以,更重要是的是通过这样的问题,展现出一个什么态度,而这个解决问题的态度又会新产生出什么样的影响,这才是斐潜提问最为核心的东西。

    过了片刻,斐蓁提交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忐忑的在一旁看着。

    斐潜微微扫了几眼。在纸张上方划去的那些字迹当中,大概是解决人的,而下面重新撰写的方向,则是解决事情的

    但是依旧是没有完全解决问题。

    毕竟斐潜考虑的是规则,而斐蓁考虑的是当前的案例。

    『大体上算是对了一半罢』斐潜缓缓的说道,『这一题就留在这里,你可以每个月都来看一遍,再自行衡量一二』

    『第二个问题当一个新的政令出来的时候,肯定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斐潜放下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看着斐蓁,『而且每个人都会说真话,也会说谎话,亦或是半真半假的话,如果说你发现有人在称赞,这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有人在否定,又是真话还是假话,对,我问的是你要怎么判断?』

    『第三个问题』斐潜仰着头,看着屏风上面的那些墨色的字,看着那些文字的一笔一划,如刀锋一般的撇捺,如黑血一般的凝而未流的点横,缓缓的说道,『第三个问题就是问你自己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判断的标准又是什么,若是需要你发布政令的时候,你应该根据什么来做?』

    『好好想想罢,都想好了,便来寻某。』斐潜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斐蓁不必行礼,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一下,说道,『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灞桥那边的慈幼局去看看』

    说完,斐潜便是走出了后堂。

    站在后堂之外的黄旭微微躬身,向斐蓁致意,然后便是紧紧的跟在了斐潜身后,向前厅走了几步之后低声说道:『主公,前院方才有军情传至』

    斐潜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汉中紧急军情』庞统在前厅当中,见到了斐潜,便是迎了上来,『从子午谷而来』

    『子午谷?』斐潜才坐了下来,听闻了便是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名字跳了出来,『魏文长?』

    庞统点头,然后将军情奉上。

    因为信鸽大多数都是单程的,并且汉中断绝了一段时间的交通的原因,川蜀之中能用的信鸽数目并不多了,因此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快速的传递到了关中来,就像是这一次的子午谷,魏延突破了子午谷封锁之后,派遣了兵卒前来关中

    『这个魏文长』斐潜摇头笑了笑,『他倒是对某颇有信心』

    魏延表示他已经打到了汉中,并且会尽量的牵扯张则的军事力量,然后请斐潜尽快的派遣兵卒通过子午谷,届时合击之下,便是可以一举震慑汉中地方,瓦解张则力量,甚至可以兵进南郑,困敌于城下。

    『若是某未有准备』斐潜屈起一根手指,弹了弹军报,『说不得还被魏文长给难住了』

    兵阵开拨,可不是像游戏当中鼠标点一点即可,若是斐潜没有事先就准备好了一些兵卒和物资,而是等魏延的情报来了之后再进行调配,先不说能不能集结征调,单说这个耗费的时间,就有可能导致战争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传令!』斐潜下达了号令,『着长安南营,调山地兵一千,即刻进军汉中!着传令陇西,令张文远兵进阳平关!』

    (● ̄(?) ̄●)

    汉中。在山川沟壑之中有一个不甚惹眼的村寨之中,魏延笑呵呵的拍着原本村寨的村长,『放心,只要你好好的配合我,就算是你拥护骠骑有功,到时肯定重重有赏!』魏延攻占村寨很是突然,村寨之中自然也没有什么还手的力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延已经完成了占领。

    当然这是汉人村寨,魏延也自然没有一上来就动刀子,而是让村长配合自己行动,当然如果有人不听劝,轻举妄动,魏延也不会客气。只不过这村寨之中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见到了兵卒更是慌乱无比,哆哆嗦嗦的只懂得跪地祈求,也不敢有什么反抗。

    汉中夹杂两个横向的山脉之间,虽然也算是一块平原,但是整体和山东那种平原并不是一样的概念。黄土在千万年的雨水侵蚀之下,形成了许多的沟壑,以至于有的地方看着很近,但是实际上要绕行很远。

    村寨村长低头哈腰,愁眉苦脸的走了。他原本想要知晓魏延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但是依旧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魏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具体的时间,这需要根据战场的形势变化来定

    此时此刻,若是在这个村寨周边仔细观察,或许就能发现在千沟万壑之间,有树木灌木之处,便是有些光影晃动,官道山道的高处,也常常会出现一些远眺的目光。

    汉中之地,张则号称有兵三十万,其中可称强兵者有数万,却任魏延带着千余兵卒纵横来去,甚至有的城池更是连出门都不敢,只是一味的死守

    虽然说魏延走米仓道,突破南山军寨,着实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是汉中张氏兵卒上下如此行径,自然是让人大失所望,以至于很多汉中土著,都开始暗中自己嘀咕起来,即便是知晓了一些魏延的动静,在没有必要的时候都装作看不见,也不会主动进行禀报,无形当中就是多给了魏延一些隐藏的空间。

    情势已是悄然转变。

    当年骠骑三色旗之下,近似无穷无尽的大军,兵刃盔甲耀日生光,卷起接地连天的尘烟,那些精锐的骑兵涌进了汉中的情景,再一次从记忆的深处里面被唤醒。

    万一

    还是先保着自己的小命为上罢!

    因此这些被派遣出来追杀魏延的张氏手下,各怀各自的心思,除了张氏中军本阵整日急着跳脚叫嚣着要立刻杀了魏延,其余的部分便是越发的谨慎起来,三天一小步,五天一大步,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列阵扎营,然后上报说遇到了敌军,瞎忙一阵之后便是又耽搁两三天过去,气的统领兵卒的张氏子几乎要吐血。

    可是张氏子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仅凭他本身的那些力量难以和魏延抗衡,所以他只能是一边恐吓着这些手下,一边给这些人画大饼,只不过当这些手下意识到他们都是在一艘逐渐下沉的船只上的时候,无论是恐吓还是大饼,都没有了多少的效用。

    并且在陇西,在卷起的烟尘当中,高高竖立着的三色战旗也朝着阳平关而来。

    陇右陇西大体上已经平复,有太史慈坐镇,便是足矣,张辽得以抽身南下,走天水,过下辩,直指阳平关。

    数十军校,数百亲卫,跟在张辽身后,不时有骑兵奔驰往来,回禀着前方的情况,同时也将张辽的军令传达出去。

    张辽穿着一身高等将校才有的黑光铠,看起来黑漆漆的毫不起眼,但是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这样的一身铠甲究竟有多么的强悍。

    在汉代,铠甲都可以作为传家之物,更不用说战阵之人,铠甲简直就是第二条的生命,有没有铠甲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一般。而像是张辽这样的军旅悍将,铠甲甚至有两三套,除了当下穿着的,还有一套备用的铁甲,同时还有一套稍微轻便一些的皮甲。

    在张辽战马两侧,挂着战刀长弓,还有装的满满的三袋箭矢,至于另外一些干粮和饮水,也都和一般的骑兵相差不多。

    从关中到陇右,然后又从陇右奔阳平关,说完全不疲惫,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从张辽而下,人人都是神采飞扬,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旅途劳累所影响,坐在马背上大声说笑,传递命令也是声音清晰,铿锵有力。

    连续征战,其实也是一种冒险。

    在历史上有许多因为连续征战而导致败绩的事情,比如项羽的垓下之战,就是因为久战之后的楚军归心似箭,甚至听到了楚声之后便是军心尽丧,最终导致了项羽一败涂地

    同时,张辽这一次进发阳平关,还有另外的一个冒险之处。

    张辽眺望远方,似乎是看向了什么人,亦或是什么事情

    张辽直指阳平关的消息,传到了汉中之后,便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汉中之人东倒西歪,惊慌失措。

    张则一日之内,连下三道指令,都是要求阳平关守将张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阳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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