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杀人（1 / 1）

    “原来，杀人，和杀狼没什么区别。”感受着同样殷红的血，暮生的呼吸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是手都没有抖一分，他看着顺着树枝流淌下来的那粘稠的血轻轻说道。

    而后一收，已是刺向另外四人，不快，连刺出的顺序都很清楚，但，对眼前这几人已经够了。

    “噗噗噗！”

    一朵，两朵，三朵，带出的血液瞬间绽成血花。

    而最后那人，则是已经扑至暮生身前，他不疾不徐，树枝横扫之下，只见那人半个天灵盖便飞了出去，没有惨叫，但那人也没有立即死去，就像是那头孤狼一样，痛的不停抽搐，像是卷缩的大虾，而后失去气息。

    他看了看自己染红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被溅落的血迹，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胸膛中那颗心跳动的是多么快，那么清晰，好像随时会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如果，你们不是想让我死，也许，我不会杀你们。”

    他像是在告诉脚下这五具尸体自己杀他们的原因，又像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和借口。

    随手将树枝扔到一旁，他已转身走到了酒楼里，将门关好，直奔后院，自井里提起一桶水便当头淋下，洗着身上的血迹。

    暮生很讨厌这种味道，人的血腥味，像是比那狼的血更浓郁，让他闻之欲呕。

    人，终究和狼不同。

    眼目一闭，他又是提起一桶水自头顶淋下，像是要借这水的凉，让他那颗心平复下来，让他那不停起伏的胸膛缓下来。

    平常的呼吸下，剧烈跳动的心，反差之下只让他有种窒息的眩晕感。“娘，我杀人了。”

    口中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他已托着自己的身体走到了自己的小屋里，锁好门，便倒了下去。

    这一倒。

    一瞬间，他就像是从人间跌落倒了冥土。

    黑，暗，无光。

    “嘎吱……”

    耳边响的，又是那个呻吟般的摇曳声，刺耳，腐朽，苍老。

    他又做了那个梦，在那个没有尽头的幽海上，一人，一舟。

    就好像是被历史沧桑遗忘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什么都没有，便是时间也没有。

    “怎么了？怎么这么失魂落魄?”

    暮生有些失神的站在那里，然而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声温柔的声音，那般温暖，那般熟悉，充满慈爱，还有怜爱。

    “娘。”

    他身体一震，猛然抬头，但，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舟头那枚埙的呜咽之声，像是风吹过孔洞自然形成的声音。

    他刚一怔。

    “哥哥又哭鼻子了，羞羞羞。”一声调皮的声音蓦的自他身后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暮生闻声猛然转身，但，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

    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不停往外涌，就好像要将心中的委屈，还有思念以及诸多种种宣泄出来。

    “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这是大伯的声音。

    “呦，阿生又长高了。”

    “哈哈，越来越俊了。”

    ……

    一道道难以忘却的声音不停的自耳边响起，自他身前那个泥埙里不断散出，初时为呜咽之声，然落到耳边则是化作那些抹不去的声音。

    怎料。

    “别响了。”

    暮生双眼开始现出痛苦挣扎之色，双手的捂着自己的耳朵，抱着头。

    “别响了!”

    只是他的挣扎之声丝毫没起到作用，而后已是咆哮而出。

    “别响了。”

    声嘶力竭的嘶吼瞬间化作天倾般的呼啸，顷刻间便已冲散一切声音，令那孤舟静止，令那泥埙沉默。

    这次，真的是一片孤寂。

    而他，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死死的看着那泥埙，斑驳的表面像是浑浊的血和着黄泥所成，古旧非常。

    稍一停顿，依旧如之前每一次那样，他伸手握去，想要拿起，但，仍是如镜花水月一般，触摸不到。

    “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暮生怒从心起，如果一次他还会认为是梦，那么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那还会是梦吗？还会是巧合?

    但，没人回答他，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着。

    暮生心中怒极，刚欲再次开口，只是，双眼却已猛然睁开，身体下意识的一颤已是自床上跃起，他又从梦中惊醒了，望着熟悉的房间，一愣神，这才看了看外面，却是已现暮色。

    不知不觉间，竟是又过去了一天。

    “又是梦?”

    梦?如果不是梦的话，又会是哪里？就好像另一方世界，大的没有尽头。

    换了一身衣服，带着渐渐隐去的沉思和疑惑，暮生又回到了后院，然后像是记起什么，他又走到酒楼之中，打开门，准备将那之前的五具尸体掩埋。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门口的尸体竟然不见了，甚至是连血迹都没有了，很干净。

    而令他更诧异的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到八岁的男孩，那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婴儿。

    他很警觉，刚听木门被打开，原本看似紧闭的双眼便猛然睁开，很瘦，很黑，很脏，但他的眼睛很亮，也很沉默，或者说冰冷，右手更是习惯性的伸到背后，很熟练，也很快。

    这种眼神暮生很熟悉，他又怎能不熟悉，因为这种眼神和不久前的他很相似。

    他就那么半靠在木门的角落处。

    “哇……哇……”

    不知道是不是暮生开门的声音太大，还是因为男孩动作的原因，那襁褓里的婴儿忽然啼哭个不止。

    “噢，噢，不哭不哭……哥哥在这。”男孩那默然的表情骤然一变，放到身后的手也收了回来，抱着自己的妹妹不停哄着，很轻柔。

    暮生眼神微动，因为他看到男孩的背后放着一把弯刀，而且还在暮色中泛着寒光，青光莹莹，便是不懂刀的暮生都能看出来那把刀绝对是一把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