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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陶的回忆(生死相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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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测试广告1“……等等!”

    云乘月吓了一跳。七色字小说网 www.qisezi.com

    她对乐陶的记忆尚且停留在水府,  书文对战中她笑得爽朗,还会精神地用果子来砸她的头。后来在江底,是她救了他们一行人,  还在湖边轻轻松松将洛小孟扔到了对岸。

    乐陶是强大而潇洒的将军。云乘月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跪下恳求自己。

    幸好是单膝跪地,  不是什么五体投地的大礼……云乘月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一旁薛无晦摇摇头,  出声道“乐卿,朕说了,不必多礼。”

    乐陶略略一颤,却并未抬头“陛下……”

    薛无晦看了一眼云乘月,  淡淡道“还是说,你是故意想用情分来迫使皇后答应?乐卿,  多年不见,你竟也会有这等心思了。”

    乐陶又一颤。她微微抬头,  好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抿起嘴,少女似的面容上透出一股倔强。

    “皇后殿下……”

    云乘月听得简直头痛,连忙退后一步,  忙不迭声明“我们互称姓名行不行?要是你直接叫我名字,我们还有说道的余地,不然我就坚决不答应了!”

    乐陶明显一怔,眼中泛起疑惑。她看了一眼薛无晦,后者面无表情,  唯有苍白的唇角往下压了一些。

    女将军若有所思。

    她想了想,  也就从善如流地站起“好,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矫情。乘月,  还请你帮我这个忙!”

    她像是找回了方寸,一下落落大方起来。

    这才是云乘月熟悉的那副样子。她出了口气,才有心思考虑申屠侑。

    她看看石台上的幽蓝火焰,有点兴趣缺缺,但看看乐陶恳求的眼神,她又不大说得出拒绝的话。

    想了想,云乘月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乐陶闻言,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哀伤之色。

    “申屠他……他意识混沌,并未真正清醒,所以伤害你们,也只是死灵本能,不是他的本心。”

    “我并不是想要为他辩解,事情终究是他做的,只是……我私心太重,总想要他情有可原。”

    “当年……”

    申屠侑是乐陶换来的。

    乐陶出生于千年前的奉国都城,是一个小贵族家庭,日子不算难过。她自幼念书习武,又听了一肚子传奇故事,对于上阵杀敌、守护国门自有一番热忱。

    长到十五岁,家里逼她嫁人,她不干,跑出去要参军,就这么踏上了前往边境的道路。

    出了奉国都城,她才知道天下大多数人的日子都是煎熬。尤其路上遇到的流民,都是遭了天灾、被神鬼异族坑得无家可归,个个都是骨瘦如柴的可怜人。

    乐陶一个刚刚成年的贵族少女,路上实在吃了不少苦头。但她没有因此沮丧、后悔,反而更坚定了要从军报国的念头。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捡到了申屠侑。

    申屠侑是流民的孩子,更准确地说,是被用来易子而食、即将被丢下锅烹饪的一头“两脚羊”。

    当时,乐陶已经明白自己力量有限、不能轻易把食物分给饥饿又凶狠的流民,但当时她站在路边,看见那个八岁的孩子怯怯望着大锅,脸上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显出一股了然和哀伤。

    她被那种出乎意料成熟的神情打动了。

    最后,乐陶用一袋糜子面换来了申屠侑。

    “我到现在都记得……”

    乐陶出神地说“那时候他才这么点高,一点修为都没有。我粗心,忘记他是个普通孩子,走得太快,回头才发现他走路走得满脚血泡,却还是紧紧捏着我的衣角,一声不吭地紧跟着我。”

    自然而然,他们两人一同去了边境,一同参了军。

    当时的边境军和后来乐陶率领的定宵军完全不同。那支军队属于奉国,积累着世代贵族的腐朽气息;军中贵族子弟好吃懒做却能升职加官,穷苦的士兵卖命挣扎,却永远都是可以被随时牺牲的小兵。

    但因为勉强能吃饱,对当时的百姓来说,参军竟也成了个好去处。

    乐陶还是贿赂了当时的军官,才让瘦小平凡的申屠侑也一起留下。

    就这样,他们一起在边境军待足了艰苦的十年,但无论遇到什么,他们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在这十年间,乐陶成长为军中新秀,申屠侑也不再是当年瘦小沉默又早熟的孩子。他在修行一道上颇有天赋,本人又刻苦努力,修为虽然比乐陶差一些,但他沉稳善谋、温和从容。

    乐陶笑道“当年他们都说,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出身来历,谁都以为他是中原的大家子弟。”

    她是个简单爽脆的性子,可说起申屠侑,明显有些滔滔不绝。但云乘月只是听着,并未打断她。

    乐陶继续讲述。

    后来,因为他们两个草根新秀与边境军中的贵族子弟发生冲突,上头不仅想抢他们的战功,还想扔他们出去当替罪羊。

    申屠侑本想施展计策,但乐陶已经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气咻咻地就带着申屠侑出走了。

    离开后,两人商量一番,就想办法招兵买马,进而有了最初的定宵军。

    又过了几年,奉国作为靠近北方异族的国家之一,又宫廷腐朽、军队糜烂,很快被神鬼异族打得节节败退,更没精力来管乐陶、申屠侑的草台班子。

    乱世初露,定宵军在夹缝中成长,渐渐竟也长成了一支有名的军队。

    这时,中原夏国的大军也已经赫赫有名,隐隐有天下抗击神鬼异族第一军的势头。

    “就是陛下当年率领的军队。”

    乐陶望了薛无晦一眼。饶是过了千年,她再提当年事迹,神色中也隐有敬畏和感佩。

    接触几次后,很自然地,定宵军被薛无晦的军队收编了。由于后者与明光书院关系匪浅,定宵军也自然而然得到了书院的恩泽。

    最重要的恩泽就是《天下经略》的传承。

    “等等,”听到这里,云乘月打断道,“明光书院果真千年就有?《天下经略》也确有其事?”

    乐陶点点头,有些奇怪地说“明光书院何等鼎鼎大名,莫非千年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云乘月“明光书院还在,但《天下经略》似乎已经成为传说,仅有的残片保存在几大世家,也没听说有完整版。”

    乐陶求证似地看了薛无晦一眼,见后者点点头,竟愣愣了片刻。

    “居然已经失传了……”她喃喃道,“我还记得,当年定宵军从《天下经略》受益良多,我一直对书院心怀感激。”

    薛无晦沉默片刻,微微摇头“终不过是副本罢了。乐卿,你对《天下经略》太过上心,才有了后来的事。”

    乐陶苦笑道“是。可臣不得不上心,毕竟副本是在臣手中丢失的……在正本失踪后,副本就成了唯一的真本,臣焉能不上心?”

    云乘月问“怎么回事?”

    千年前,《天下经略》是人族至宝,由传说中的天生飞仙与众多夫子共同书成。但后来,明光书院被神鬼异族偷袭,偌大书院被焚烧一空,一众夫子、弟子,全都殒身于那一战。

    正本《天下经略》也就此失踪。

    而当年,书院专门派人前来,不仅传授定宵军《天下经略》中的兵法、技术等珍贵知识,更是特意制作了一套副本给乐陶等人。

    这些知识极大地改善了定宵军物资匮乏的问题,也直接或间接地救了不少士兵及其家人。因此,乐陶对书院相当感激,对薛无晦的军队也更是记情。

    乐陶本来打算将副本归还书院传人,可惜,在一次艰苦的战役过后,副本《天下经略》也丢失了。

    她愧疚万分,觉得书院帮了自己等人良多,自己却连个副本都没保存好,实在对不起恩人。这也成了乐陶的心病。

    因此,后来乐陶才会太轻易地中了叛徒的奸计,听闻有副本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带人前往,最终折戟沉沙。

    “我到死的时候都很后悔,我知道申屠一定会很难过,也知道自己对不起陛下……陛下称帝不久,天下尚未平定,我承蒙陛下赏识,报答却太有限,还有对明光书院也……唉。”

    即便是千年过后的现在,乐陶说起这事,也不禁流露郁郁之色“大约就是这些执念太深,才让我的魂魄滞留人间。我起初也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地,就跟在了申屠身边,最后也和他一起陷入水府。”


    “久而久之,我真以为自己是幻境的一部分了,亏这还是我当年设下的试炼之地……”

    “这次多亏了乘月你们,我才挣脱幻境束缚。可惜,申屠却……”

    她叹气,又恳求道“事情全因我而起。申屠之所以执念不休、死灵作祟,也都是我的错。乘月,你大可以拿我的魂魄抵命,只要能救他……否则,他这样的状态,只能在浑浑噩噩中消耗自己,最终痛苦地魂飞魄散,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

    薛无晦听了,却摇摇头,颇有些尖锐地说“且不说申屠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就是他失职,就说一命抵一命这事,你以为你抵了命,他就能高兴?可笑!”

    乐陶低下头“陛下说的是,可我看不过……”

    云乘月揉揉太阳穴。

    “啊,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再怪来怪去了。”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救,我救还不行吗?救了之后能让我好好睡觉了吗?”

    薛无晦看她一眼,唇角隐隐上勾,口中却说“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好歹也是第三境中阶的修士了,就不能有些出息?”

    云乘月瞟他一眼,抱起双臂,冷笑道“来,你继续嘲笑。只要我躺平任嘲,尴尬的就是你。”

    薛无晦……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用词,但他本能地知道自己这一次输了。

    乐陶在一旁看着,却是咧嘴笑了笑,有点看好戏似的。但当她的目光移向石台上的幽蓝魂焰,就又有一点忧色流露。

    云乘月其实没有被申屠侑打动,却是被乐陶的经历打动了。无论如何,她是很喜欢乐陶的。既然乐陶想救……那就先救出来再说。

    她下了决心,就径自问“那我要怎么做?这天生道文是什么……我却不会用。”

    乐陶忙道“天生道文的事暂时不必管,它与你神魂相融,无需刻意运用。”

    “申屠此时陷在自己的执念中,被重重死气包裹,如果强行将他带出来,只会进一步磨损他的意识。”

    “但如果乘月能用生机为引,进入他的执念,找到他的执念之源,就能找到他真正的意识……请你跟他讲,我在等他。”

    云乘月一头雾水“生机进去……不会吞噬他的死气?执念之源又是什么?”

    “物极必反,你又忘了?”薛无晦有些责备地说,又道,“执念之源是一枚书文,乃执念幻化而成,也是困住申屠的牢笼。”

    “你进去之后,应该会面临申屠的回忆。只要从他的回忆中,发现执念之源的气息,就能顺利找到。”

    云乘月沉默片刻。

    “那么,问题来了,”她缓缓道,“执念之源的气息,是什么?”

    薛无晦很淡定地望着她“我怎么知道。”

    云乘月……

    他又补充道“是你说要救的,朕没有逼你。”

    云乘月“……那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忍住没去翻一个白眼,而去看乐陶“有什么线索?”

    乐陶似是早有准备,说“我想过,申屠的执念应当与‘后悔’相关。乘月,你就寻找与悔意关联的书文即可。”

    “行。”云乘月痛快地说,“你们说的哦,错了不怪我。”

    她到底是对申屠侑没什么感觉。

    她走到石台边,正要取出生机书文。

    ――咩……

    一声怯怯的、虚弱的叫声,从通道那边传过来。

    云乘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过身,瞪大眼“这不是……那头小野兽?!”

    薛无晦淡定纠正“是幼年五彩麒麟。”

    云乘月猛地瞪向他“它怎么在这儿?”

    薛无晦依旧淡定“五彩麒麟有穿梭空间之能,看来它还没有全废,不必非要炖汤。”

    云乘月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假笑,一字一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允许它出现在这里?你就不怕被发现……”

    啪叽。

    两只爪子抱住了她的腿。

    云乘月低头一看,见小麒麟用后肢站立起来,两条前肢紧紧抱住了她的小腿。它仰起头,头上稚嫩的鹿角看着软软的,秃了好几块,唯独一双青色的大眼睛显得无辜又执拗,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薛无晦这才悠悠道“这头五彩麒麟已经认你为主,与你缔结契约,无论如何不会违背你的意思。麒麟是瑞兽,能增强一丝你的气运,你随身带着,对你有好处。”

    云乘月弯腰,将小麒麟抱起来。这小东西身上的皮肉还残缺着,没完全长好,体重也轻得可怕。

    “什么时候缔结的契约,我怎么不知道……算了,肯定又是你高鬼。这也是申屠侑的受害人,不对,受害麒麟。”

    云乘月嘀咕几句,将它放在一边,无奈道“好,我知道了,还是多谢你的好意。”

    薛无晦却一僵,移开视线,平静道“朕却不知朕有什么好意。你若是变强,也有利于……”

    “好啦,你开心就好,等我回来有空了再跟你斗嘴哦,乖。”

    云乘月托出生机书文,指向莲花石台上的魂焰。

    乐陶的神色明显凝重起来。

    薛无晦则皱着眉毛,仿佛被塞了一口黄连,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云乘月凝视着那团灵魂,额上的道文无意识亮起。

    没人告诉她具体该怎么做,但她似乎天生知道。当“生”字的光亮照在死灵上的刹那,她低低念到“去!”

    刹那间,光明大放。

    接着,她就来到了一片不同的空间。

    ……

    望着云乘月刹那消失,乐陶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接着,她仿佛惊醒,回身跪地,低头道“臣有罪!”

    薛无晦收回目光,面无表情“你何罪之有?”

    乐陶不敢抬头。

    她低声说“臣以情分逼迫皇后殿下答应不情愿之事,是为一罪。刻意利用殿下的天生道文,是为二罪。以及……”

    “暗自揣测陛下与殿下之关系,是为三罪。”

    薛无晦挑了挑眉。

    他无视了前两个说法,挑着第三个,问“朕和她什么关系?还有,她让你直接叫她的名字,你直接叫就行。”

    乐陶抬起眼,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作为死灵,她比活人更能感受到这位陛下的强大。生前这位就是天下第一的大修士,而现在作为死灵,虽然他修为有所倒退,但有死灵的凶戾作为补充,他身上暗藏的气息更是让她本能地畏惧。

    她低声道“陛下与殿下……不,与乘月,情谊深厚、互相牵挂,乃是天作之合。”

    薛无晦没说话,也没动,只眼中有暗潮涌动;像是一重笑影,又仿佛一重阴影。

    他沉默片刻,却是顾自走到一边,指尖还漫不经心划过那头小麒麟的脊背,令后者本能瑟缩发抖。

    “真要是天作之合……”

    他顿了很久,声音放得更轻。

    “……就不会是生死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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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陶的回忆(生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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