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夹杀(1 / 1)
乌尔赤不敢托大,哪怕他已经看破了对方招式当中的玄机,哪怕贺难看上去已经体力将竭,但他还是选择拖着自己的伤腿向后退去,直到脱离那扭曲的感受之后,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令乌尔赤心有余悸,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方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贺难可以做到隔空扭断他的骨头,那自然也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刚才你没直接杀掉我你会后悔的。」礼都适时地伸出胳膊撑住乌尔赤的身体,而后者的惋惜也没有那么假惺惺——如果换成是自己,在必死无疑的局面之下,肯定会选择兑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口血从贺难的口中猛然涌出,他咳嗽了几声之后脸色稍有好转,至少能够直起腰来了,遂道:「这就是你我之间的不同了
「我得承认,刚才我只是有机会试着去杀你,折断脖子或者直接让你的眼珠爆出来之类的但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更稳妥的方式。
「但我也得强调,我没有去试着杀你,是因为我答应过大祭司他不希望你死掉,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更人道的方式。
「不过我也有我的坚持,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追上阿祀尔,所以哪怕付出这条命也无所谓——接下来走上前的第一个人,我绝对会让他死得很精彩。」贺难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摆出了一副目
露凶光的样子,和他那张已经被鲜血污染的脸配合起来相得益彰。虽然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立刻脱身,但他所渲染出来的恐怖氛围倒是实打实地弥漫开来。
没有人去怀疑他会不会履行自己的话,同样也没有人愿意成为履行的代价——所有人都知道,「杀第一个人」是一个体面的说法。
只要开了杀戒,那么贺难今日必死无疑,因为他一定会被人潮淹没。
但问题是,在围剿贺难的过程中死去的那些人,这其中有谁能够接受自己成为代价?
不过,要说最难以抉择的人,还是乌尔赤,这短短几秒时间当中,他想了很多。
有气愤、有权衡、有感慨,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后悔。
此前,他一直都是沓来的密探、苏赫的近臣,以能力超群为傲,所以才会渐生野心。
所以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儿那就是以他的能力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干部,但却未必是一个合格的首领。
因为首领应当扛起最大的责任,因为千万人的命都系于你的一肩之上。乌尔赤此前从未感到过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居然如此困难,他究竟是要牺牲十几个乃至几十个战士去保证将贺难击杀于此地、还是冒着放虎归山的风险从长计议?
此刻,乌尔赤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此前追随侍奉过的两位君主。
如果是诺颜苏赫在此,恐怕早已操着他那柄凶狂的大斧搅进去
杀个你死我活了,虽然苏赫在家庭关系上十分婆婆妈妈,但在战场上他从来都是作为众人表率,毫无怯意的猛将,用他悍不畏死的精神鼓舞所有人;而沓来则会谨慎地衡量着利弊,只要他认定贺难会成为心腹大患,那就会果断地当场干掉对方,哪怕为此支付代价也在所不惜。
那么自己该成为哪种领袖呢?
「你迟疑了,是在回忆别人的做法么?」到现在为止,贺难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与疲惫了,这不是个好现象,这意味着接下来能撑多久就连他自己也没了计数,而另外一个描述他当前状态的词汇叫做回光返照。不过贺难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精打细算的人,也没什么时间观念,所以利用起每一秒去多杀一个人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如果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
点时间,那么他宁愿把它浪掷于名为雄辩的川流当中。
「如果你想要模仿别人怎么做的话,那你又凭什么比他们做得更好呢?」贺难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终点正是乌尔赤的所在:「来吧!做出你自己的选择,让我看看你能与我、与阿祀尔做对等较量的资格!」
话音刚落,贺难已催动全身炁力,一股无形之压扑面而来,那杀阵的范围内真炁狂涌,劲风吹起满地烟尘,数息之后才停止下来,贺难的身影才重新回到众人视野当中。
虽然对方的话很难听,但乌尔
赤也不能否认贺难的箴言有其道理——自己无苏赫那般勇武无畏,也不像沓来对部下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可以随意发号施令。
「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是我由衷地感谢你的忠告。」片刻之后,乌尔赤便已心中有数。今日这里的沓来军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乌尔赤,因为贺难是杀死他们主君「凶手」,他们为复仇而来,就不会因怯战而走:「虽然你不是巫勒人没资格葬在圣山,但我也不会让你暴尸荒野,你的尸骨我会好好入殓的。」
若要成为巫勒的王,只用阴谋诡计是不够用的,他们曾经拥有无比耀眼的大君,又怎么会接受黯淡无光?
一时间,连同乌尔赤在内一共十几人先后走了出来,各执兵器,欲同赴杀阵!
在十几个人井然有序的配合与分担之下,杀阵带来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至少面对压力袭来时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在礼都的掩护之下,乌尔赤已经持刀欺身而来!
弯月神锋与无柄刀相杀一处,如钩的弯月竟然将无柄刀拦腰截断!就连乌尔赤也不免错愕一刹那,于第一回合的拼斗当中,他已认定对方的兵器丝毫不下于自己的宝刀,怎么如此轻松就被斩断?
然而那断裂的前半截刀在落地之前却无声无息地散去,乌尔赤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分身!
上次见时,贺难的分身还是相当粗劣的版本,只能堆积数
量乱花迷眼,但今日居然能够精细化到如此地步——乌尔赤也不知道是这几天对方又有了新的突破,还是早就会这一手刻意藏到了现在,但同一时间先后有四五个分身都被击破,众人目光却丝毫没有捕捉到贺难本体落位何处。
礼都握枪四顾,余光突然瞟到一人被砍倒在地,毫不犹豫地便将长枪投了出去,然而一枪穿胸而过不见血花,竟又是个幌子骗了他们一回。
忽地一刻,阵中数人都感觉到浑身轻松下来,那是杀阵已经解除的信号。
「看来方才的那次爆炸,他就已经趁机用分身替换了本身。」乌尔赤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不由得恨自己有智而迟。不过这突然的收招,也不知道贺难究竟是屏息凝神躲藏了起来,还是因为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负荷殒命了呢?
乌尔赤正要下令叫人搜索此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把贺难揪出来,顺便再想办法打开陵墓大门,却见队尾此时传来一阵骚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敢怠慢的乌尔赤连忙向骚乱处赶过去,并非是贺难又突然现形,来人却是自己手下的哨位,这几人浑身连泥带血、肮脏不堪,满脸惶恐向乌尔赤禀报道:「不好了,九滚河屯军本欲按照指示向圣山进发,但却于驻扎时突然遇袭,连发数号传给我等呼叫指示——其中有兵马是原本大王子留在边境的守军被
咱们的人认了出来,但似乎总共不止一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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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零章 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