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利欲搏人心(1 / 1)
神京城东,一所单进院子。
极少数细心的邻居,会注意到那院子的上空,常有展翅的大鸟在高空盘旋。
院子的主人是个来自江南的徐姓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举止端庄,待人重礼,和普通市井妇人颇有些不同。
这徐氏还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儿,身姿绰约,肤白如玉,秀美英气,日常喜欢扎头巾,穿胡袍,和中原女子有些不同。
这么漂亮的女人,自然会引人注意,倒是有两个附近的地痞,起过坏心思。
有一次这女孩出门,有人看到这两个横行市井的坏胚跟在后面,一些好心的街坊见了,虽不敢去管,心里倒是很为这女孩担心。
只是当日那女孩却平安无事的回来,而那两个地痞却从此再也没出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让附近的街坊多了不少安稳。
这女孩每隔些时候都会早早出门,总是过去大半日才会回来,也不知出去做什么。
有时也有个生得十分俊美的富家公子上门,每次来都会给这姑娘和徐氏带不少礼物。
贾赦虽是贾琮的老子,如今也不敢轻易拿孝道去压制贾琮。
这些信息都是由鑫春号各地商铺收集,定期发送到江南总店,再转发神京,而重要行商消息,传递速度会特意加快。
这时,艾丽正在专心品尝六芳居最有名的百果蜜糕,女孩儿总是对这种甜点有天生的偏爱。
金陵飞羽传递的消息,大部分是鑫春号在江南各州铺路行商的信息,也有很多江南各地风土民事的消息。
一旦父子相斗,事情闹起来传到宫里,只怕吃挂落的多半是自己。
只是如今贾琮今非昔比,是堂堂世袭罔替的伯爵,当今圣上器重之人,做着大周火器监实职,且一贯做事手段也颇为厉害。
邢夫人在园里看到贾琮和鸳鸯那一幕,就怀疑贾琮竟和鸳鸯有了瓜葛,但心中又不做准,便暂时息了去荣庆堂说道的心思。
当初艾丽跟着他回南边,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想见识他口中常说的各样南朝风物,这也算贾琮兑现承诺的方式。
其中有街坊在外面走动,见多识广的,便认出这富家公子便是如今神京大名鼎鼎,荣国贾家的公子,刚封爵威远伯的贾琮。
这让贾琮想起不久之前,他在贾政的书房,曾听贾政说起过朝廷派了大理寺和五军都督府,南下金陵办理大案。
而贾琮却在细心阅读艾丽刚收到的飞羽传信。
但这次周正阳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提前得知了消息,逃脱了抓捕,目前下落不明。
那两个企图骚扰人家姑娘的地痞,就这么无缘无故失踪了,多半也是这等高门勋贵料理麻烦的手段。
自从府上老太爷过世,贾赦作为荣国承爵人,心里十分清楚,当今圣上对荣国贾家可没一点好感。
为了便于及时接收信息,贾琮将和艾丽见面时间定在逢八之日。
只怕这件事要再起波澜。
真是瞎了他的心,我这个做老子的还在呢,哪里就轮到这畜生痴心妄想。
一个勋贵公子老往漂亮女人家里跑,这些听多市井香艳故事的街坊,大概多少也猜出这家人的根底。
贾赦以己度人,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贪鄙好色,贾琮必定也是想弄了鸳鸯,借此觊觎染指老太太的私房宝箱。
既然两人想到这消息对贾琮有特殊作用,便找了其他途径,把宝珠打听的消息进一步充实,才让飞羽发出。
因此,从那以后,周边的人物,对这家住的一对母女,再无半点轻视,也再没什么不长眼的人起坏心思。
所以,贾琮手中这份传信,详细记录朝廷派杨宏斌为巡案钦差,入金陵抓捕金陵卫指挥使周正阳,因此人是当年水监司大案的幕后主使。
贾赦此时断了大同的生意进项,把弄银子的法门都寄托在鸳鸯这档子事上,哪里能容人搅和了。
女子的身边还放了顶白纱帷帽,她自从跟着贾琮进了神京城,因为样貌异样,每次跟贾琮出门,都养成戴着帷帽的习惯。
六芳居是神京最有名的点茶店,店里的糕点师傅是苏州人,能做出神京最美味的苏式糕点。
这让他能及时给鑫春号在江南的扩展深耕,及时提供重要的指导建议。
等到送艾丽的两个女弟子,去到金陵建立飞羽信站,金陵鑫春号便时常有飞羽传递书信。
回到东路院和贾赦说了这事,贾赦听了便骂道:“好个畜生,又来坏他老子的好事,就凭他也配惦记老太太的东西!”
坐在他身边的女子,衣履却是简洁飒利,头上包着蓝底暗花纹头巾,遮盖住满头浓密的秀发,只在发髻处露出几绺深棕暗金的发丝。
如今刚从周素卿身上找到的线索,竟然又离奇的断掉了,以嘉昭帝这种谋深疑重的性子,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二楼靠窗的雅间里坐了一对少年男女。
也或许这畜生如今封了爵位,又占据了东府,便贪欲不足蛇吞象,竟不知所谓起来,连西府的家业也惦记上了。
所以,虽然贾琮身在神京,距离金陵有千里之遥,但金陵周边的重要商路消息,他几乎都能在三天内就知晓。
自从贾琮将艾丽母女带到神京,他总会抽出时间去看她,如正遇上休沐,便会带她出门去逛一逛,看看景致。
身上穿了件淡蓝绣辛夷花枝蜀锦月白胡袍,腰上扎根湛蓝单色浸香汗巾,将纤腰束得如盈盈一握,更衬得美好的曲线如山峦般婀娜。
七月十八,神京五马巷,六芳居。
那日曲泓秀和秦可卿听了宝珠打听的消息,决定把这条特殊的消息传回神京。
荣国府,东路院。
男的丰神骨秀,相貌俊美,衣饰清贵;
因为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皇帝能找一百个理由收拾自己,再说贾赦一贯举止,屁股根本就不干净,也经不起别人折腾。
贾赦对贾琮都有忌惮,邢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贾赦毕竟是贾琮的亲老子,实打实的血脉相连,可邢夫人不过是名义上的嫡母,再说当年她可没少作践贾琮。
贾琮或许明面上不敢把邢夫人怎么样,但是背地里呢?
当年那王善保家的,可是死得不明不白,到如今都是一笔糊涂账,邢夫人想起来就害怕。
所以,让邢夫人为了自家老爷,去和贾琮放对,她是绝对不敢的。
不过妇道人家的心思,却比贾赦更阴森了许多,再说她在园子里看到那一幕,也不能就断定贾琮和鸳鸯勾搭上了。
既然这事没办法在贾琮身上使劲,难道还不能捏把鸳鸯这小丫头片子。
于是,邢夫人把自己心中所想,和贾赦说道了一通。
贾赦听了觉得大有道理,连说太太是个有办法的,邢夫人得了自己老爷夸赞,竟有些得意。
邢夫人给自己男人娶小老婆,竟能做到如此费尽心思,女子三从四德,她也算天下少有的奇葩。
金文翔两口子突然被邢夫人传唤,心里也是一片纳闷,因他们平时和东路院这边并无往来。
他们夫妇因妹子鸳鸯做了老太太的心腹丫鬟,金文翔便沾光做了贾母房里的买办,金文翔家的做了贾母房里浆洗的头儿。
就连鸳鸯的爹娘,金彩两口子能做金陵老宅的管家,也多半因贾母愈发器重鸳鸯的缘故。
别人家里是养了儿子光宗耀祖,金家却是个离奇的,养了个好女儿,一家子都鸡犬升天。
金文翔两口子进了邢夫人待客的偏厅,却见大太太正坐着,慢条斯理的喝茶。
他们平日极少来东路院,如今进来多少有些不自在,都知道大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也不知什么事找上他们。
邢夫人对付下人奴才历来是个厉害的,见金文翔夫妇见了自己,神情多有拘谨忐忑,心中的气势便愈发高涨。
话语中多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今儿叫你们过来说话,是有一桩好事要和你们说道,老大爷看上了你们家鸳鸯,想要纳她入房做姨娘。
这在府上可是体面事情,只要上了花轿,入了房门,她就不是奴才丫鬟,可就是半个主子了。
伱们老子娘都在金陵,一时也说不话,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所以我先问你们的意思,事情如妥当,你们自去告诉鸳鸯。
我想她自然是愿意的,到时我再去和老太太说去。”
金文翔一听这话就楞了,他对自己妹子做人家姨娘,并不在意,但是自己能做老太太房里的买办,都是因妹子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
要是妹子出了老太太的房门,做了大老爷的小老婆,自己如今的肥差还能做得稳吗?
再说,府上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老太太只疼爱器重二老爷,对大老爷可是一向嫌弃,不然怎么会独自放在东路院。
自己妹子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如今却要嫁给大老爷做妾,老太太心里能舒坦得起来,到时候自己两口子的差事,岂不是要泡汤。
所以,金文翔听了邢夫人得话,一时纳纳的回不出话来,邢夫人一见金文翔也不奉承,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觉得鸳鸯这哥哥不给自己脸。
金文翔家的虽是个妇人,却最会察言观色,见了邢夫人脸上不虞,定是因为自己男人没有爽利答应此事。
连忙说道:“太太这话可是当真,往日上杠子都高攀不上,我那妹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命,这是喜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邢夫人见这金文翔家的倒也懂事,这才松了脸皮,笑道:“你倒是个有见识的,既然是愿意的,你自去和你妹子说,我就等着信儿。”
金文翔家的满脸笑容,说道:“大太太放心,大老爷能看上鸳鸯,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鸳鸯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我这就去和妹子报喜去,大太太你只等我的信便是。”
邢夫人听了这话,自然很是满意,觉得这事算是给自己办成了,不过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
又问金文翔家的:”你是鸳鸯的嫂子,又是在老太太房里做事的,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如今鸳鸯和琮哥儿是不是走的有些近?”
金文翔夫妇听了这话,两人都脸色一变,他们都是府上的家生奴才,自然是知道这府上的规矩。
要说府上丫鬟和主子爷们不干不净,也不是没有的,但一般都在暗地里偷摸,大家也好当做看不见,国公府爷们玩女人,也是寻常事。
但只要这种事上了明面,那就犯了大忌讳,必定没有好下场。
前些日子,二太太房里的金钏,也就和宝二爷言语上有些出挑,并没什么真章,就被二太太当场撵出了府,最后还逼得跳井。
宝二爷也因这事,被二老爷打了半死,这事闹得这么凶,也让府上的奴才丫鬟看到了其中厉害。
原先就算有这些心思的丫鬟,如今哪个还敢去踩这个雷。
况且,那位琮三爷是府里最引人瞩目的爷们,年纪轻轻就封爵立府,多少人的眼珠子都盯着他的身上。
而且,因琮三爷姨娘的事,老太太很不待见这孙子,心里一心只疼二房的宝二爷,一屋子的家私将来都要留给他。
自己这妹子却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管着老太太的家私宝箱,虽说是个最金贵的差事,但也担着要命的关系。
要是妹子和琮三爷的话头,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让人联想到荣庆堂里的金宝银箱,还不犯了老太太的忌讳。
到了那时,自己这一家子都要被连累。
金文翔不等自己女人开口,便连忙说道:“大太太可千万不要当真,定是有那黑了心的乱嚼舌根。
我那妹子平日举止言语最是规矩不过,府上那个人不知的,她绝没有这样的事。
且日常都是不离老太太的身,琮三爷是住在东府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关碍。”
邢夫人本来心里就不愿意相信这事,听了金文翔的话,愈发觉得有理,也便放下心来。
金文翔夫妇离了东路院,路上金文翔便埋怨自己女人,不该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事,还把自己顾虑说了一遍。
金文翔家的说道:“当家的这么想是有道理,可我们在这府上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些年但凡给大老爷看上的女人,哪个能逃出他的手心。
你总不能让你妹妹也去投河吧,再者说了,老太太如今这么大年纪,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呢。
等到老太太归了西,鸳鸯终归还是落在大老爷手里。
如果现在驳了大老爷的脸面,他怀恨在心,到那时还不知怎么作践你妹子,不如趁现在早早认了命。
更要命的事,大太太还把鸳鸯和琮三爷扯上关系,府上哪个不知,琮三爷和大老爷就是父子仇家,老太太对这孙子也长了一辈子疙瘩。
鸳鸯要是和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将来还有个好吗。
还不如趁老太太还在,就早早改了门户,将来我们家照旧有个靠山,如果你妹子能给大房生下一男半女,更不比如今要差。”
金文翔突然说道:“除非琮三爷真看上鸳鸯,能纳了她做小,大老爷和老太太即便不高兴,那也没什么关系,这主可是个金疙瘩。”
金文翔家的斜了自己男人一眼,说道:“你这是想吃屁呢,做你娘大头梦,那琮三爷十几岁就封了伯爷,这神京城里找不出第二个的主。
想做他小老婆的人多着呢,你看看他房里养的这些女人,哪个不比你妹妹水灵,排队都轮不上你妹子,你就痴心妄想吧。
可要是你妹子去了大老爷房里,她就成了金疙瘩,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怎连这个理都不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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