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执(1)(季双锦的突破...)(1 / 1)
测试广告1“你究竟是谁——从实招来!”
张户正一声厉喝,不仅震得空气一滞,驿站内外更是鸦雀无声。道友阁 m.daoyouge.com
甚至隐隐有刀兵出鞘的冷冽脆响。
一时间,连秋日明媚的阳光都冷了三分。
——[奇遇。]
薛无晦出声提醒。
云乘月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人们的神色变化,这才看回张户正。
她并不擅长说谎,但她思忖一二,觉得自己的经历还真称得上“奇遇”——被家族欺负的废材少年跌落山崖(大墓),遇见被封印的神秘老爷爷(小干尸),获得了天赋肯定与秘宝加成(墓里一大堆名帖)。
这岂非实话实话?
她暗中点头,心安理得、十分笃定地开口“我遇到了奇遇。”
“……奇遇?”
张户正一愣,狐疑地盯着她,仍是十分谨慎“可有证据?”
云乘月思索了一下,说“掳我的贼人,半道去遗迹探险,全都失踪了,车马还留在林子里,可以找到。我自己是看见了一枚书文,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说的全是实话,只不过是选择性的实话。这大约就叫春秋笔法。
但也还是实话嘛。云乘月再暗暗点头,嗯,她没有骗人。
张户正神色仍然严厉,却已经缓和了一些,又问“这奇遇在什么位置,是野生的还是官方的?”
啊?奇遇还有野生的、官方的?云乘月吃了一惊,面上也自然而然流露出讶色“什么是野生的奇遇,什么又是官方的奇遇?”
她原本的神态是十足的安然、笃定,带着一股无知无畏的天真,现在这天真笃信里再调和一味惊讶……
落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太符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因为奇遇而侥幸找回神智”的状态了。
张户正神色更缓和了许多。
周围人也放松了,有余力倒抽一口气。当这口气再叹出来时,显而易见带了深深的羡慕。
——原来是奇遇!怪不得!
——是野生的吧?能把傻子给点醒,肯定是个大奇遇!
——唉,可惜,野生的奇遇可遇不可求,现在被人惊了,肯定已经跑了!
——是啊,可惜,可惜!
云乘月竖着耳朵听,越听越惊奇奇遇还能长腿自己跑?
哦……也不对。她挂坠里这一位,不就可以算是长腿的奇遇?
张户正也咂咂嘴,问明了奇遇的方位,在本册上记录下来,再问清贼人的情况。最后,他又特地询问“云二小姐说看见了一枚书文?是什么样的?”
云乘月依旧诚实“是一个‘死’字。”
还是没说谎。她看见了好几枚书文,薛无晦的“起死回生”里就有四个字。
张户正闻言,面色凝重,缓缓点头“看来,那群贼人怕是凶多吉少,难以抓回审讯了。”
他看着云乘月,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云二小姐因祸得福,可喜可贺。这应当是个野生的厉害奇遇,才既有杀人的凶戾,又有点化二小姐的神异。”
云乘月认真点头“明白了,野生的奇遇更凶。”
可不是嘛,这位千年亡灵真是太凶了。
她一边想,一边摸了摸胸前的翡翠水滴挂坠。
——[……无聊。]
“凶,也是机会啊。”张户正感慨地摇摇头,用笔指了指驿站前,“瞧,已经有机灵的打算偷偷摸摸去探个路了。”
门前窸窸窣窣的一群人尴尬地笑了几声,骑上坐骑,果然朝着云乘月描述的方向飞驰而去。
张户正见状,冷笑一声“一群蠢货。野生的奇遇难不成还原地等你们?便是真有什么好东西,事后官府讯问,还不得乖乖吐出来。”
云乘月瞧着这场眉眼官司,暗想,看来这个世界的官府管控力较强,不仅对个人的身份管理严格,更是权威十足,才能连小官员都底气十足。
薛无晦要光复天下,是要推翻这样的官府?那真是更有难度了。
云乘月心里转过想法,又问“张大人,奇遇究竟是什么?”
张大人的神态已经温和许多,显然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怀疑,属于官员的例行公事。他翘翘胡须,算是个客气的笑“说来也不复杂,就是些遗迹、珍宝、功法之类,好的奇遇里还有很不错的灵文字帖,有的甚至有高级书文。您遇到的,当属此类。”
“若真是云二小姐,不知道这些常识也正常。等您回了家,多学一学,就明白了。”
他摸出一张纸,在上头写了几行字。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笔尖先一停顿,接着气沉丹田,手腕一转、一挫!
云乘月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丝鲜红的灵力从张大人笔尖迸发而出,化为一个“户”字,落在了纸张上。这字感觉起来,和此前驽马额前的“驭”字很像。
她问“这是什么?”
也是书文之影?
原来是这么出来的啊……
她睁大眼、毫不掩饰惊奇的模样,很像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孩子,这副神态让张户正想起自己女儿,不禁笑起来。他将写好的文书递给她。
“这是临时身份文书,盖好了书文之影的官府印章,有效期一整天。云二小姐从这里搭车回浣花城,大约要三个时辰,回去后记得,先在浣花城城门户正那里完成注销,否则会在岁星网上留下记录。”
张大人叮嘱得很详细。
云乘月却依旧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他,又将临时身份翻来覆去地看,尤其盯着最后一个“户”字。
“书文之影的官府印章?岁星网?注销?”云乘月继续发问,“这都是……”什么?
张大人露出头疼之色,很干脆地说“您回家再详细问罢!再说下去,车队就要出发了。”
周围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到这时,有了官方的认可,那阵黑沉沉的怀疑才总算彻底散去。
云乘月有点不好意思,也一笑“好,多谢您。”
驿站伙计也恢复了殷勤小心的态度,弯腰笑道“小的给您引路,您这边请。”
……
云乘月出示临时身份文书,顺利地搭上了“穆家车行”的车队。
据说这是一家传了五代人的车行,生意遍布西南三州,有口皆碑,很信得过。车队快要出发了,临时加个云乘月,他们也是客气带笑,没有丝毫不耐烦。
车队负责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举止干练,眼睛明亮有神。见了云乘月以及她的临时身份文书,她眼里闪过惊艳和诧异,但什么都没说,只客客气气一伸手,叫人引云乘月去了中间的一辆车。
给云乘月领路的也是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说话却很妥帖,笑眯眯地介绍“云姑娘,车队的车厢都占满了,实在对不住。这一间是我们穆家自用的,虽然装饰不如天字车厢华美,实用却一点不差。”
云乘月望着这雕刻描金、绣花垂幔的华丽车厢,实在看不出有哪一点“不如”。
她回头看了一眼前面的穆姑姑——就是车队负责人,只见到一个飒爽清瘦的背影。她扭过头,什么都没问,对小姑娘笑笑“没什么对不住的,我很满意,谢谢你,也替我谢谢穆姑姑。”
她一笑,小姑娘就一愣,面上微微红了。
“嗯……嗯!您太客气了。”她细声细气地点点头,回身往车队前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风里隐隐送来小姑娘的低声尖叫啊呜呜呜呜云姑娘太好看了她对我笑了啊啊啊啊啊……
云乘月放下垂幔,摸了摸脸,有些纳闷她有这么好看么?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薛无晦。”她戳了戳水滴挂坠。
——[何事?]
“我是不是特别好看?”云乘月将心中的困惑拿出来,与他分享,“好看到了让人失态的地步?”
——[……并未。]
他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但云乘月没有注意。
她只是认真点头“嗯,我也觉得。就是还不错的那种好看嘛。”
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就开始打量车舆内部。车里的空间不算很宽,但足够人舒舒服服的躺卧,车壁上都嵌了软垫,榻上的被褥、枕头也都干干净净,摸起来顺滑贴肤。角落放了一匣子点心、一壶清水、几样茶叶,还有一个并未燃烧的香炉,都供乘客自由取用。
云乘月好奇地东戳戳、西看看,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挑了一盘点心,再抱一个软枕头在怀里,靠坐在榻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身下的车舆略略一动,旋即往前方驶去。震感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云乘月推开格栅窗,将手肘支在窗框上,探头往外看。
正好,最前方的穆姑姑站在一匹墨蓝色的飞马上,身姿笔挺,十分显眼。她右手握着一条珊瑚红的柔韧长鞭,凌空用力一挥,鞭身立即在空气中击打出响亮的呼哨。
“起——!”
一枚鞭影汇成的“起”字爆发出去,带着整个车队往上飞去。车、马、人,全都离开地面,一直到大约二十米的高度才停下。
穆姑姑再一挥鞭,车队便往前飞奔而去。
窗边景色明朗,秋日清爽的风景缓慢流动,如矜持的河流。
云乘月抱着软软的、回弹很好的枕头,望望穆姑姑的背影,又看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薛无晦,我们飞起来了!”她摸了摸翡翠吊坠,提醒他,“薛无晦,你看!”
——[御空飞行罢了。]
他回答得相当冷淡。
云乘月噗嗤笑了,戳一戳吊坠“活都活了,就好好享受生活嘛。”
——[无聊。]
他虽然回答得很冷漠,但云乘月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分享自己的视野。当她望着下方五彩的树林、远处粼粼的河流、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时,他也在凝望同样的景色,一言不发,没有一刻离开。
而在临近的乘客们眼中,这流云般变换的天地秋景是风景,窗边不时扶帘远望、眉眼弯弯的云乘月,也是一道曼妙景色。
然而,车队里悠闲愉快的氛围,没能持续太久。
远远地,忽然响起一阵低沉密集的、打雷似的声音。顷刻之间,那声音就近了,与穆家车队只有咫尺之遥。
乘客们纷纷探头去望,很多人还紧张起来。
“糟了,那是强盗?”
“不对,他们打了旗子!”
云乘月也回首去看,一眼就看见了一支洪流般的黑色飞马队伍,还有一杆暗红色的大旗,上头一个气势雄浑的大字聂!
聂家?
聂家的队伍已经追上穆家车队,形成逼抵之势,原本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匹毛色亮白、体格高大的骏马,自聂家队伍中飞起,四蹄一蹬,踏着云气就凌空而来。正好,穆家车队领头的穆姑姑也驾驭飞马、调转方向,沉着脸驰向聂家。
两匹马一白一蓝,汇于穆家车队中间。
恰恰好,就停在云乘月的车舆旁。她睁大眼睛看着,立即放下枕头,去旁边拿了一盘果干,再飞快做好,屏息凝神等待开场。
穆姑姑抢先喝道“我穆家车队规规矩矩行路,聂家却无故冲道,敢问聂七爷,这是何意?!”
聂七爷?
云乘月立即去看白马上的青年。
被称为聂七爷的青年,外貌大约二十七八,一袭暗红短袍、系玄色披风,长发高束,容貌英俊凌厉,眉眼中还压着一丝阴鸷狂傲之意。
这位姓聂,是她的前未婚夫吗?云乘月努力回忆了一下,遗憾地发现,她只知道前未婚夫是聂家人,却不记得具体是谁。
也许是她目光太炯炯,那位聂七爷并未及时回答穆姑姑,却忽然扭头看了过来。
秋日明净的天空里,云乘月和他对上了目光。
顷刻间,满面冰霜的聂七爷,微微睁大了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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